通往東北方的道路兩旁,已不再見到橡樹和山毛櫸。杉樹猶如一根根木樁 ,直指向淡灰色的天空。騎在馬上的國王——里奧斯,呵出一口氣——白的。越接近舊都德瑞勒,氣溫就越來越低。不過這不算甚麼,國內比德瑞勒更冷的地方還有的是。不過對於那些出生於新都卡普蘭的年輕狼徽衛士,這種氣候應該不好受。
轉身望去,他見到騎著黑馬的葛萊文跟在他左後邊,和身旁那名才十七歲的隊員——西奧聊天。里奧斯聽不清楚他們在說甚麼,馬蹄聲把部份的對話掩蓋掉。再加上在後頭的大隊狼徽衛士也在聊著,又或是吹著口哨,就更是把二人的話蓋得一乾二淨了。雖然是國王的隊伍,氣氛卻相當地輕鬆。因為全隊都是自己人,沒有貴族和官員同行,形象甚麼的都沒所謂了。
這是一趟回鄉之旅,就只有國王帶著他的衛士,太后以及兩位公主都沒跟來。話說由德瑞勒遷都到卡普蘭已經有十三年,在這些年間,里奧斯一次也沒回來過。因為各種原因——政事繁忙、太后擔心他的安全,又或是他放心不下年幼的子嗣。不過現在不同了,他的長女菲歐娜已經十五歲,和克雷利歐家訂好了婚事,而且亦已敲定將會成為下任女王。一切都塵埃落定,里奧斯總算是鬆了口氣,因此才決定回鄉看看。德瑞勒——既是他的故鄉,也是葛萊文的故鄉。
葛萊文看來心情不錯,和藹的微笑著——對著西奧。里奧斯重新望向前方,卻讓馬兒放慢腳步,好讓他離後面的二人近些。他想聽聽葛萊文在說甚麼,平常葛萊文和他一起時很拘謹,言辭客氣,令人摸不透他的心意。其實他很想了解葛萊文,一直以來都很想,但葛萊文總像是在防備著他。他並不懷疑葛萊文的忠誠,只是他們之間還是有著一道隔閡。儘管,在不久之前、宮中他的書房裡,里奧斯牽了他的手。葛萊文沒有拒絕,但別過臉去,避過他的目光。
這時,他聽見西奧這麼問:「大隊長,你會懷念在德瑞勒時的生活嗎?」
里奧斯期待著葛萊文的回應,但葛萊文卻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:「那時的生活嘛……那時我還沒加入王家衛兵隊,就只是個游手好閒的傢伙呢。」
里奧斯想知道,對於那個時候的葛萊文,國王是個怎麼樣的存在。
後面傳來夏普雷歐的聲音:「甚麼游手好閒?大哥你那時明明很勤力的,尤其是劍術,你總是認真到不得了。」
葛萊文說:「再認真也始終是個孩子。」
對,那時葛萊文還是個孩子,而里奧斯則已經是國王,已經結婚,和王后生下了大公主。那是他所非常討厭的、一道年齡的洪溝。不過現在王后已經藉養病之名隱居,離開了他。而葛萊文亦已經不是孩子,他二十七歲了,而且成在不久前為了狼徽衛士之首。
這時,里奧斯前面的衛士——佛列高遞高手,指著前方道:「陛下,已經可以看到德瑞勒的主塔了。」
里奧斯依其方向望去,見到針葉林較疏之處的間隙中,有個小小的、紅棕色的塔尖。在這暗綠的前景,與灰色的後景之間,就是裝載著眾人過去的地方。他、葛萊文、夏普雷歐、太后、先王、親王……還有,十多年前被斬首示眾的叛徒們,以及那個把自己的一生寫到書裡並送給他的男人。
「終於要到了……」里奧斯喃喃說,然後再回過頭來看葛萊文。只見葛萊文抬頭望著尖塔,一臉沉靜,令人看不透他在想甚麼。
在國王的命令下,隊伍加快馬步前進。經過幾個彎道後,前方終於豁然開朗。他們走出了樹林,踏上了大直路,這條路的盡頭就是德瑞勒——一個依著岩石山而建的古老城塞。城牆從山壁較高處開始延伸,順著地勢向下蓋設,經過一小段平緩之處,就是被兩個巨大塔樓夾起來的狹窄城門,然後城牆又再沿著下坡生長,直至去到河流旁邊。這是一座傾斜的城,曾是王家居所的城堡在西面最高處,俯視著東面那雜亂擁擠的平民地域。
這時,里奧斯遠遠見到城牆上的一個衛兵向這邊大力搖動旗幟。里奧斯轉身向後方的衛士們大聲道:「正經的時間要開始了!」眾人回了聲「是」,然後都挺直身板、掛上莊嚴的表情。而城塞那方,握著市旗或斧戟的城衛像螞蟻般從城門湧出,並在路的兩旁列隊。大概就一百人左右,不過這種幾乎是被遺棄的古老城市,這數目也就差不多了。
國王的隊伍向著城塞走去,逐漸接近,迎著前方著兩座山間送來的冷風。里奧斯又再吐了一口白煙,白煙馬上就被風吹散。這時,葛萊文和夏普雷歐一左一右策馬來到他身邊,而前面的佛列高舉起王家的旗幟,拉長音調大聲高喊:「國王陛下駕到——」德瑞勒的城衛馬上向在他們中間穿過的國王肅立敬禮,然後這座城的最高長官以及其他官員,在前方單膝跪下並道:「參見國王陛下!」里奧斯向他們說了聲「免禮」,他們於是又站起來。
「費爾頓男爵,感謝你自遷都時起就替我照顧這兒。」里奧斯騎在馬上向最高長官說。
費爾頓緊張地笑著:「這是我應份的,陛下。」
然後里奧斯向葛萊文比了比手:「費爾頓,我向你介紹,這位是新任的狼徽衛士大隊長——葛萊文.切利特。」
費爾頓瞪大眼,嘴巴微張。葛萊文看這副表情,就知道他在心裡「啊」地叫了一聲。費爾頓記得他這個「太后的遠親」,就是在德瑞勒宮中長大的。雖然葛萊文的兒時生活很低調——他不會和貴族交朋友,不會參加任何宮廷活動,不過還是有人知道他的存在,就例如這個叫費爾頓的中年小貴族兼官員。
葛萊文沒有下馬,微笑著,向費爾頓說:「你好,費爾頓大人,很高興認識你。」
費爾頓連連點頭:「我也很高興認識你,切利特大人。」儘管其實早就認識,只是沒有點破。
國王和費爾頓又寒暄了一會,接著便在他的引領下入城。城衛在前面開路,阻擋出來看熱鬧的市民。不過人其實不是很多,街道雖窄但還有很多空位。葛萊文覺得並不是國王不受歡迎,而是這個城大概就只有這點人了。畢竟德瑞勒此等規模——整個城大概還沒有卡普蘭的王宮大,本來就容納不了多少人。再加上遷都之後,除了王家還有很多貴族、平民都選擇了離開,這兒與其說是城市不如是說是有人住的遺跡。
葛萊文傍著國王前進,一面留意著四周動靜,一面偷瞄立在西面的城堡。那一堆圓形塔樓、內城牆、平臺、長方形的主堡和兵營,還有高聳的主塔……和十幾年前一樣,一點都沒有變。房頂的瓦片是有換過的吧,不然應該會被這兒的氣候蠶食淨盡,不過城堡的結構看來是沒有改變過。葛萊文見到國王也在注視著那邊,吐著白煙,仿佛這就是他表現感慨的方式。葛萊文胡鬧地跟著呼了一口,然後國王向他笑了,那是一抹溫柔的笑。
然後隊伍朝城堡轉過去,踏上了通往高處入口的長斜坡。背後,市民的呼聲越遠。前面,城堡的入口為他們而打開。這時,一顆白色的東西落在葛萊文的愛馬——梅莉的鬃毛上。國王也似是有所發覺,抬頭望向天空。
費爾頓回過頭說:「是今年的初雪,來得正好呢。」
國王回應道:「是的,來得正好。」
這次,輪到夏普雷歐和西奧吐白氣,而佛列高保持一貫的沉靜。
入堡之後,費爾頓命人來照顧馬匹,又親自帶引眾人到主堡休息。國王用的是他以前所住的房間,而三十名狼徽衛士則被安排到附近的其他住房。然後費爾頓邀國王一起用餐,國王於是就帶著佛列高、西奧和另外兩個衛士跟他走,臨走前告訴其他衛士在七點前可以自由活動。於是,一些人開始圍著在房間的壁爐前取暖聊天,一些人到樓下的飯堂用餐,一些人把靴子一脫就鑽進被窩睡覺。
葛萊文把雙手交疊在胸前:「我們簡直就像放假呢。」
夏普雷歐用手指戳葛萊文的背,笑道:「因為你這個大隊長根本不管人。」
葛萊文笑笑:「這麼說是我偷懶了呢。」雖然大家看起來很隨便很散漫,但他其實很放心。甚至可以說,反而是他常常受到大家的照顧。從他十七歲加入狼徽衛士時起,他都一直過得很好。雖然外間人會認為他們是無情的暴力份子,但隊內氣氛其實很溫馨,和王家衛兵隊那邊的交情也還不錯。畢竟,他們全部人都被從王家衛兵隊中挑選出來的。
夏普雷歐踱到狹窄的窗前,向外張望:「雪啊,好久沒見過了。」
葛萊文確是有點懷念,看著點點飛雪,心裡就有種沒有邊際似的平靜。不過國王大概不會這麼想,因為他在這地方所經歷過一生中最大的危難。據說,這兒以前曾發生過叛亂,但那時葛萊文才四歲,根本甚麼都不記得。不過國王還是想要回來看看,可見這兒還是有著美好的回憶吧。那會是甚麼呢?是和先王一起生活的日子,還是……和王后的感情仍好端端的時代?想到這裡,葛萊文忽然覺得心有點酸。
然後夏普雷歐提議,去看看他們以前所住的屋子,於是二人便一起走出了主堡。在外頭,夏普雷歐踏著大步走在前面引路,不過最先迷路的亦是他。他無奈的攤著手,說景觀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樣。路變窄了,樓梯變低矮了,讓他搞不清楚情況。
葛萊文笑著回應他:「那是因為你長大了。」遷都時夏普雷歐應該只有十歲上下,還只是個小不點。但他現在長很高了,比葛萊文高,和國王平頭,卻仍然像小時候一樣,喜歡「大哥、大哥」的叫他。
夏普雷歐在主堡外面繞來繞去,最終還是找不到小屋,結果還是得由葛萊文來帶路。他向東面的內城牆走去,踏上石階,走到環城通道上。穿過圓形塔樓,沿著上斜的路走。
夏普雷歐歡樂的大叫:「我記得了!沒錯!這該死的、令人腳底打滑的斜路!」
他倆又穿過一座塔樓,右轉,走下樓梯,然後小屋就出現在他們左邊。就一間很普通、沒甚麼特別特徵的瓦頂小屋,緊挨著外城牆而建,面對著主堡的側面。其實距離很近,但同時亦是個沒有閒雜人等會來的偏僻角落。不過葛萊文記得國王會來,來看他在屋前的空地上跟伊路茲練劍。有時會讚讚他,摸摸他的頭。有時則只站在環城通道上,遠遠地望過來。還有太后,會帶來美味的糕點。真是令人懷念的日子——那段還未得悉自己身世、未發現自己對國王有特別感覺、未加入狼徽衛士、未殺過人,還有……未認識薩利昂.威恩,那段天真、純白如雪的日子。
「可惜,門鎖著呢。」夏普雷歐說。
小屋的門上掛著一把大鎖,不曉得屋內現在是作甚麼用途了。二人無奈的聳聳肩,折返。然後夏普雷歐又提議沿著環城通道繞城一圈,就像他們小時候所做的一樣。見他興致勃勃的,葛萊文也就從了他的意思。踩著雪點,走上昔日的舊路。沿途上,夏普雷歐少見地沉默。自小他就很愛說話,但儘管再開朗的人,還是會有把唏噓藏在心裡的時候吧。到繞完一圈,回到主堡後,夏普雷歐才呵著雙手說了一句:「好冷啊,太習慣卡普蘭的溫暖氣候了呢。」
是的,太習慣,溫暖……葛萊文想起的是薩利昂家的床舖。不過也好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,自「王子」死後葛萊文都一直待在宮中。一來是因為這是個敏感時期,二來是因為某天國王忽然牽了他的手。當下,他不知道應怎樣去註解國王的這個行動,也不敢去看國王的表情,就只是任由他牽著。直至隨從來提醒中飯時間要到了,國王才鬆開他的手,並讓他退下。就只是這樣的一牽,就讓葛萊文一夜無眠,讓他糾結於他對國王抱有的到底是哪種感覺,而和薩利昂又算是怎樣的關係。想不通……如果人沒有慾,就只有愛,那多好?
想到這裡,吃完飯回來的衛士告訴他飯堂竟然有炖鹿肉,煮得入口即化,非常美味。夏普雷歐頓時兩眼發光,拉著葛萊文開餐去。就這樣,他們東跑跑西混混的,不經不覺夜幕就降臨了。大部份衛士都上床睡覺去,而睡過午覺的則人自動自覺負責守道口。房間內,夏普雷歐很快就睡著了,但葛萊文卻輾轉反側。他在想著,足足兩個多月沒去見薩利昂,不知道薩利昂他會怎麼想。就這樣丟下他,跟著國王來了德瑞勒,好像很不應該。不過他們算得上是情侶嗎?葛萊文不知道。儘管雙方都不厭其煩地訴說著「喜歡」和「愛」,但葛萊文總覺得心中還是有道未破的關口。
這時,房門被輕輕的敲響,然後打開了一條縫,外面的衛士在縫間露面,道:「大隊長,國王叫你。」
葛萊文連忙起來,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靴子和外套,又掛上配劍。把頭髮向後一撥,就走出房間。本以為國王是在自己的睡房內等他過去,沒料到,他原來是在走廊上等著,一身正裝一絲不苟,看來是還沒上床睡過覺的樣子。他向葛萊文笑笑:「我想出去走走,葛萊文,你來陪我好嗎?」
葛萊文覺得國王有點怪,平常都是果斷地說「你來陪我」,但今天卻加了個「好嗎」。不過葛萊文沒有開口質疑,只是盡臣下的本份道:「當然好,陛下。」然後就跟著國王踏出了主堡。這時雪已經停了,地上、城垛上、房頂上都覆了薄薄的一層白,反射著明亮的月光。然後葛萊文感到右手忽地一暖,是國王,再一次牽住他的手。
國王帶引著葛萊文向東面的內城牆走去,踏上石階,走到環城通道上……這是葛萊文先前和夏普雷歐所走過的路——通往他年少時所住的小屋的路。這是巧合嗎?還是……答案很快就解開,他們沿著斜道上行,穿過塔樓,然後停步。在這兒就可以看到小屋和前面的空地,他們腳下的,正是國王以前遠看他練劍時所站的位置。
國王問:「你記得嗎?」
葛萊文點頭:「當然記得,陛下,我就是在這兒長大的。」只是沒想到,國王竟然還記得路。連夏普雷歐他都記不起了,國王卻……葛萊文的心騷動著,他覺得國王帶他來一定有其意圖。
「我很喜歡這兒。」國王說。
葛萊文感到驚訝,明明這兒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落,又有甚麼好喜歡的?他沒有問出口,國王卻回答了:「因為這兒有你在。」
為何要說這種話?葛萊文垂下頭,心想……這種表白似的話,在兩個男人之間,在君主與臣下之間。
國王收緊握著葛萊文的手:「這種話我以前不敢說,但現在王后已經不在了,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?」
甚麼可不可以?為甚麼要我答這種問題……葛萊文根本連望也不敢望他。回答……該怎麼回答?這不是官式文章可以對應得上的問題。葛萊文內心掙扎良久,才拼一句:「陛下,你怎麼忽然說起這種奇怪的話?」
「你果然是會覺得我很奇怪嗎……」國王苦笑。
葛萊文連忙抬頭否認:「我不是這個意思,只是……我……我不敢相信……」說著,竟然忽然眼淺流下了淚。又或許,這流下的其實是壓抑了十年的苦水,由他十七歲時起……
國王見到葛萊文哭了,先是愕然,然後激動,抓著他的雙肩道:「葛萊文!難道你也……」
葛萊文別過臉去,以手拭淚,沒有回答。
「你是不是也對我有意?是從何時開始?你答我,葛萊文!」國王說得既像命令也像懇求。
葛萊文顫抖著,他不知道應怎面對這件事。這時,國王一把將他攬入懷中,又把他的頭按到自己的胸前,低頭在其耳邊呢喃道:「我一直都很喜歡你,從很久之前就喜歡你,想抱你,想吻你……我心愛的人,葛萊文,你是我心裡一直愛著的人。」
怎麼現在才說……是因為王后嗎?是因為王后離開了,所以你才敢說嗎?葛萊文抓著國王的衣襟:「可是我……我在外面已經有人了啊……」外面,在卡普蘭王宮的外面,他有薩利昂。儘管兩個多月沒有見面,但他們之間曾做過很多事。葛萊文讓他吻他、摸他、咬他,在他身上發洩慾望……那許多許多,令人覺得羞恥,但又非常愉悅的事。此刻的他覺得自己根本沒顏面面對國王,沒有資格接受國王的情意。
然而國王卻說:「我知道……但我不介意,我不會逼你離開那個人,我不會要你難做。但求你也接受我,我不要一輩子都只是和你保持著君臣關係。」
葛萊文不敢開口應允他,然而同時,亦沉醉於國王的懷抱中。不想說拒絕的話,不想國王鬆開臂彎。壓制了這麼多年……心裡的騷動,終究還是無法忽略過去就算嗎?就像父親那樣意志不堅……敗德修士之子,無論身心都抵受不了誘惑。他把手緩緩向上伸,經過國王的胸膛、肩膀、脖子,最後停在國王的臉頰上。葛萊文抬起淚濕的臉,看著國王。而國王也看著他,然後湊過來,吻上了他的唇。並吸吮著,用舌頭深深地纏捲著……吻了很久、很久,仿佛要把以前所浪費了的每一年、每一月、每一日都補償回來。
在這個冬天,舊都德瑞勒的薄雪之上……他倆體會到甚麼感覺叫此生死而無憾。
之後的一個星期,國王白天都和費爾頓男爵一起,研討城鎮管理的事。又曾和城衛、狼衛一起到森林獵鹿、在東門外的河邊捕魚,又接受了市民所送贈的羊奶酪。而每到晚上,他則和葛萊文在房間裡談情說愛,耳鬢廝磨,一起在壁爐前取暖,又在被窩中分亨體溫。曾經,他覺得德瑞勒在他的人生中代表著驚濤駭浪,但現在,它是他美妙的安樂窩。不過儘管不捨,他還是得回卡普蘭。在那兒有人在等著他——太后、公主、眾官、隨從……而在宮外,亦有人在等待葛萊文。
回程之日,德瑞勒的堡門打開,馬隊踩著閃亮的雪前進。騎著黑馬的葛萊文吐著白煙,夏普雷歐掛著捨不得鹿肉的表情,西奧顯得神精氣爽,佛列高則是一貫的嚴肅模樣。他們一行人來到城外,這時路上的風比之前更冷,令人瑟縮。然而在國王的心目中,這是一個溫暖無比的德瑞勒之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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